□ 逄春階
報告文學被譽為文學的輕騎兵,但好多作品卻被詬病為有報告無文學。有的貼著報告文學標簽的所謂作品,甚至連一個細節都沒有,通篇都是敘述,干巴、枯燥、僵硬,沒有一點陌生感和意外之喜。難以卒讀。
拿到李桂華的報告文學《看云起》,我一開始是有點排斥的,因為這本書寫的是蔬菜之鄉壽光,寫的是我熟悉的老典型——壽光原縣委書記王伯祥、冬暖式蔬菜大棚發明人王樂義等,這些都宣傳了多少遍了,還能寫出什么“花樣”來?我漫不經心地翻看,竟然發現了好多生動的細節,這些細節,像珍珠一樣藏在字里行間。就是這些細節,吸引著我看下去。
(資料圖)
比如“1985年,劉增武從壽北的營里鎮調任壽北的窩鋪鄉,參加工作多年,調來調去還是沒離開壽北?!薄耙惠v大頭車來拉行李,劉增武收拾完書本資料、鋪蓋卷兒,又把幾盆花搬進車斗子。他愛養花,走到哪兒都養上幾盆,以在繁重的工作之余,點綴一下枯燥的生活?!睕]想到的是,“大頭車晃晃悠悠,顛顛噠噠,一路向窩鋪開去。等到鄉政府,一卸車,幾個花盆無一幸免,全碎了。”
李桂華通過幾盆花,把一個基層干部的興趣愛好、惡劣的工作環境都呈現出來了。這個鄉鎮干部是個熱愛生活的人,愛美的人。因為有了“花”的細節,文本就沖淡了工作味,有了文學感染力。
我想起著名報人范敬宜先生在《遼寧日報》干記者時的一篇報道。當年,他接到任務去災區采訪,天天面對的是廢墟和愁眉苦臉的人,范敬宜拿著本子和筆不停地觀察著,詢問著。他很著急,找不到新聞點。就要撤離了,突然看到一家人的陽臺上擺著一盆花,范敬宜眼前一亮,就把這盆花寫到了報道中。文章我忘記了,大意是,有花就有希望,因為愛美的人一定熱愛生活。因為有了“花”的元素,這篇新聞稿也有了亮色。
某年我到農村采訪,一個慈祥如我母親的老太太聽說我是記者,笑著道,“你就是把一塊樹枝子寫成大樹的吧?”我笑了,老太太除了揶揄記者愛夸大事實的職業病外,其實還提醒我們要注意細節,通過細節反映現實。細節,就是樹枝子,就是點,以點帶面。
王愿堅的堂兄王希堅也是知名作家,他的《地覆天翻記》《雨過天晴》等富有濃郁生活氣息的小說,一度在文壇引起轟動。他講過一個創作規律——文學的襯托:“待要長,用刀割;待要甜,加點鹽;待要囫圇,你破開它。”大意是,比如一條魚,很長,你就用刀割一截,讓大家看,就能說明很長了,不用把整條魚搬出來。你吃甜食感覺不出甜,加一點鹽,就甜了,用一種味覺來增強另一種味覺。比如一塊巨石,很大,你砸破一塊,擺出來,就把囫圇的狀態襯托出來了。我覺得老太太說的,就符合王希堅的觀點。選取一個點,集中呈現,小切口,留白,以小見大,以短小取勝也。
三年前,我隨醫療隊到湖北黃岡采訪“逆行者”,山東省胸科醫院的護士長楊汝燕果敢逆行,身先士卒,她的舉動引起我的注意,我跟蹤采訪了幾天,一直到她14天隔離休整完回家。我寫出了以她為主人公的報告文學《南翔燕歸來》。結尾是這樣的:“讓她欣慰的是,麻醉科醫生的丈夫程先生不擅養花,在她離家的兩個多月,竟然把花兒伺候得很好。程先生說:‘我是把花兒當你來伺候呢?!勓?,楊汝燕鼻子一酸,扭過頭去。”著名評論家李炳銀先生看后鼓勵我,說,“‘我是把花兒當你來伺候呢’這句話點睛動人。有真情注入,要多在這方面著墨。”
《看云起》這本書并不完美,還可以寫得更好些,細節還可以更多些。但我記住了書中的“花”。
感謝生活中的每一束花,我愿意看到報告文學中有更多帶著晶瑩露珠的“花”一樣的細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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