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857年9月,石達開從安慶來到撫州,決心經略江西。
(資料圖)
應該說,此時的石達開確有割據之意,但絕無分裂太平天國的想法。
他與洪秀全不辭而別,放棄中樞的宰輔地位,主動將自己下放到地方擔任軍區司令,其實是為了自保。
洪秀全容不下他,而他又不想稀里糊涂遇害,也只能走出這一步棋了。
至于為什么選定江西作為創業根據地,石達開有充分的理由。1855年11月,他由鄂入贛,壓著曾國藩吊打,拿下江西八府四十七縣。
既然他當初能打下這塊地盤,并且鎮守將領也多是他的舊部,他重回榮耀之地,理論上自然可以快速打開局面。
然而很可惜,就在石達開召集舊部,準備在江西干一番事業的時候,戰場的形勢已然發生了巨變。
1857年初,背靠清政府這顆大樹,原本被打得半死的曾國藩又滿血復活,指揮強大的湘軍水師攻城略地,控制了長江、鄱陽湖、贛江流域的制水權。
失去了制水權,駐守江西的太平軍被湘軍以贛江為界,一分為二。
贛江東岸太平軍的處境還稍好。
固守西岸的太平軍就慘了,被湘軍分割在若干據點,孤立無援,隨時都會被殲滅。
為逆轉不利局面,石達開在撫州設立司令部后,連續對湘軍防線發動了幾次戰役。
但因為缺乏船只,無法突破湘軍兩棲部隊的阻擊,這幾次戰役最終都以失敗告終。
到了年底,眼瞅著湘軍即將向贛江東岸發動進攻,而自己又損失慘重,無力抵御。石達開只得下令撤軍,放棄江西,另外再開辟新戰場。
去哪開辟新戰場呢?
這個時候,洪秀全派人來了。
此時的天京也遭到清軍圍攻,洪秀全缺兵少將,無力抵御,只好將希望寄于石達開。
面對洪秀全的求助,石達開無意回援天京。但他也不能坐視太平天國滅亡。
思來想去,他想出了一個“雙贏”方案:率部向富庶的閩浙挺近,既能招兵買馬,積蓄實力,又能調動東南地區的清軍,減輕天京方面的軍事壓力。
1858年4月,石達開揮師殺入浙江,連克10余州縣。
浙江是清朝的財稅重地,不但經濟發達,還有通商口岸,可以跟歐美商人做生意,購置先進武器。
得知財稅重地有危險,咸豐皇帝急得團團轉。
此時,英法聯軍已殺到天津城下,石達開又來這么一招,真是折騰。為了保住浙江,咸豐本想調湘軍馳援,結果曾國藩來了個消極應對。
湘軍不配合,其他各路清軍,要么離得遠,要么缺乏戰力,一時之間,浙江危機重重。
可是,就在咸豐急得要罵人的時候,有意思的一幕出現了。
石達開放棄了擅長的運動戰,沉迷于攻堅戰、消耗戰,竟然在衢州城下與兩萬清軍死磕三個多月,犯了兵家之大忌。
要知道,自從放棄江西后,石達開就是無后方作戰。
讓一支流動部隊去打消耗戰,這簡直就是以卵擊石。
試問,作戰時所需的槍炮彈藥如何供給?如何維修?
糧草彈藥以及其他生活用品如何供應?如果士兵吃了上頓憂下頓,怎么能保住戰斗力?
戰士受傷后要如何及時醫治?如果無法醫治,只是簡單地將受傷將士就地安置,部隊人心如何凝聚?大家必然不敢賣命了。因為一旦受傷,很可能會被同伴拋棄!
在這種不利情況下,石達開若是攻下衢州,那倒罷了。
問題是他指揮部隊強攻了三個月,始終未能攻破城池。
而就在石達開損兵折將于堅城之下時,各路清軍援兵也抵達了戰場。
眼見形勢不利,石達開只好下達撤退命令,大軍退往福建。
后來在撤退期間,由于清軍的追擊,太平軍損失極大。
到了福建后,石達開蟄伏了一段時間,于同年10月攻取汀州,獲取了一些資源。
但好景不長,清軍見石達開在福建隱約有壯大之勢,很快又包圍了過來。
石達開自知敵強己弱,只好放棄汀州,帶著部隊轉移到了贛南。
從1857年12月離開江西,到1858年10月又回到江西。石達開在閩浙兩省瞎打了十個月,損兵折將,卻未能建立根據地,這種糟糕的戰果,讓他在將士心中的威信開始動搖。
很多人發現,石達開擅長出奇制勝,但并不擅長打苦戰。
他是個指哪打哪的優秀將領,但并不是個合格的決策者。
在需要他決策時,他往往優柔寡斷,昏招迭出。
而就在這個時候,洪秀全又在石達開身后捅刀子。
1858年底,在洪秀全的拉攏下,楊輔清(楊秀清義兄)、何名標率領所部四萬余人離開,重新回到太平天國。
當年洪秀全借韋昌輝之手殺了楊秀清,楊輔清擔心受牽連,投靠了石達開。
如今洪秀全親自為楊秀清翻案,石達開又不堪大任,楊輔清便果斷投靠洪秀全。
面對楊輔清的離去,石達開陷入了一種極為尷尬的境地。
若論軍事指揮,他遠超洪秀全。論行政管理,他也不輸洪秀全。
用曾國藩和左宗棠的話說,石達開的“智”在楊秀清之下,“勇”在蕭朝貴之上,有政治眼光,且精于謀略,綜合素質高于太平天國諸將帥。
但是,縱然洪秀全再如何無能,他也是太平天國的天王,他擁有拜上帝會教義的完整解釋權和太平天國的執政合法性。
只要石達開打著太平天國的旗號招兵買馬,他就必然要活在洪秀全的陰影之中。
在這種情況下,石達開領著部將,若能天天打勝仗,倒也還好。
可實際卻是,自從離開天京后,石達開就諸事不順,轉戰于江西、浙江、福建,長時期在窮山僻角中運作,孤軍奮斗,給養困難,他在將士心中的形象已經大不如前。
前有“攔路虎”,后有“奠基石”,怎么辦?此時的石達開,若能放下尊嚴,最優選擇肯定是帶著部隊返回天京。
回去的好處很明顯,背靠大平臺,糧草彈藥補給有保障,傷員安置和新兵補充有保障。石達開可以專注于自己擅長的軍事方面。
但對石達開而言,回去的壞處也顯而易見。
混不下去才跑回來,洪秀全肯定不會給自己好臉色看。
石達開年少成名,15歲被洪秀全親自邀請加入拜上帝會,19歲參加金田起義,20歲封翼王五千歲。24歲主持西征,打得曾國藩兩度欲跳水自殺。
作為擁有如此華麗履歷的一個人,他顯然不可能仰人鼻息,忍受別人的白眼。
不愿意回去,石達開只有兩個選擇:
一是另立門戶,在洪秀全的框架之外,另開發出一套新的理論框架,維持人心。
二是率部遠走,脫離洪秀全影響力能夠輻射的范圍。
理論上講,洪秀全能以拜上帝會為基礎,搞出太平天國。
石達開在理論上,當然也可以復制這套操作。
但理論是理論,實際是實際。
實際上,石達開沒這個能力。
一直以來,大眾對洪秀全的印象比較刻板,即認為他就是個百無一用的廢物。
然而從目前已知的文獻來看,洪秀全雖然在軍、政方面的作為不大,但他在神學上的造詣是很不錯的。
據說西方傳教士來到天京,指責拜上帝會是基督教異端時,洪秀全竟能利用《圣經》中的漏洞與傳教士辯論有來有去。可以說,雖然洪秀全在很多方面都不如石達開,但在開創性和神學理論方面,他就是強于石達開。
洪秀全可以搞出拜上帝會,并以此創立太平天國,石達開做不到。
不能回去,同時正統性又爭不過洪秀全,所以石達開唯一可選的路,只能是遠走。
確定了戰略方針,接下來又是那個老生常談的問題——去哪里發展呢?
石達開在與手下商議后,決定趁湘軍主力在安徽、江西之際,攻取防御空虛的湖南,然后配合天京方面奪取湖北、安徽,并伺機入川,在長江上游建立根據地,與天京遙相呼應。
這個計劃很宏大,如果實現了,太平天國或許可以實現真正的劃江而治。
但是這個計劃也有很大的問題,那就是湖南是湘軍的老巢,防守較堅固。
當時湘軍的主力雖然不在湖南,但湖南各縣均設立了團練武裝。
這些團練武裝看似弱小,實則很難纏。
石達開需要打時間差,也就是速戰速決。如果他無法在湘軍回援之前占據湖南,那么無論是由湘入鄂,還是由湘入川,都將無法實現。
而事后的發展,恰恰就是如此。
石達開帶領大軍從贛南轉移到湖南后,起先很順利,陸續攻克郴州、桂陽等地。
但在圍攻永州時,碰了釘子。
攻永州不下,石達開揮師北上,又圍攻寶慶(邵陽)。但因為種種失誤,又錯過了最佳攻城時間,導致未能攻取寶慶。
寶慶是湘西重鎮,地理位置比較重要。
得知了石達開的企圖后,當時正準備攻打安慶的曾國藩立即將湘軍調回,全力對付石達開。
湘軍回援的同時,湖南巡撫駱秉章,湖北巡撫胡林翼也從各地調集兵勇增援。
就這樣,石達開在清軍的多路圍攻下,被迫撤軍南下,又于1859年年底,率部退到了廣西。
廣西是拜上帝教的起源地,太平軍離開廣西后,當地天地會首領陳開、李文茂等人起義,攻陷87座城池,建立大成國,繼續對抗清政府。石達開趁大成軍與清軍對峙之際,占據慶遠府(廣西河池),與大成國相互呼應,總算是有了立足之地。
但好景不長,1860年3月,石達開族弟石鎮吉率軍圍攻百色,全軍覆滅。
石鎮吉部是石達開的核心武裝力量,其部覆滅,導致軍心士氣瞬間渙散。
為了穩定人心,石達開只好撒謊,跟將士們說南下廣西是洪秀全的密令,是天王命自己返回廣西招兵買馬。
可是,謊言只能騙人一時。
同年6月,石達開攻打南寧,又失敗了。
這一敗,令石達開此前樹立的戰神形象徹底崩塌。
爾后不久,軍士們也知道了并沒有所謂的天王密令,大家實際上已經與太平天國失去了聯絡。
當謊言被戳穿時,石達開尷尬了,尷尬到他無法拒絕彭大順、朱衣點等60多員將領要求率部回歸太平天國的請求。
到了8月,隨著朱衣點等人的離去,原本擁兵二十多萬的石達開,身邊僅剩一萬人。大將更是只剩賴裕新和李福猷兩員。
當然,將在謀不在勇,兵在精不在多。
朱衣點等人的離去,讓石達開的兵力驟減95%,但隊伍的凝聚力也隨之變得更強了。
依靠這群絕對忠于自己的萬人精銳,石達開還是有可能在廣西打出新局面的。
然而,就在最需要展現個人領導力的時候,石達開卻出現了消極心理,竟然表現出了回老家歸隱的意愿。
自古以來,造反之事就是華山一條路,成則王,敗則寇,石達開造反,其大名早就列在了清廷捉拿的花名冊上,他此時想退隱,怎么可能呢?
所以,石達開所謂的歸隱,注定只是空想,根本做不到。
1861年8月,在清軍的大舉圍攻下,陳開兵敗被殺,大成國運動由盛轉微。
而失去了大成國的策應,石達開也隨即成為清軍的重點打擊對象。
眼見廣西待不下去了,石達開只好在收攏陳開余部后,向北轉移。
1861年9月,石達開從桂南北上,經過湘黔邊界,到達了四川東南部(現在屬于重慶)。此前太平軍攻下武昌時,石達開主張“先行入川,再圖四擾”,但楊秀清不同意。現在石達開終于可以實現自己早先經略四川的愿望了。
然而,由于沒有船只渡江,加之清軍在江北布設嚴密防線,石達開在長江南岸駐留了一段時間后,感嘆渡江困難,只能又轉戰至貴州。
當時的貴州,也有反抗清朝統治的苗民起義。
但在石達開抵達之前,苗民起義高峰已經過去了。
缺乏其他抗清武裝的策應,石達開在貴州也是舉步維艱,只好又一次被迫轉移。
1862年冬,石達開在川南的綦江會集諸路人馬,商定了一個分道進軍,奇襲成都的戰略:
以李福猷部為后軍,經貴州威寧、水城、遵義、桐梓等地,直趨四川酉陽(今屬重慶),造成進攻川東的假象,吸引清軍注意。
以賴裕新部為前軍,經云南沾益、平彝(富源)、宣威,由米糧壩(巧家)渡金沙江,進入四川,作為后續主力的策應。
石達開則自領中軍,從敘州(宜賓)進兵,大軍分五路入川。
命令下達后,李福猷率軍在貴州、湖南多地制造聲勢,令川東清軍不敢回援成都。
賴裕新率部渡過金沙江,進入四川康區,威懾成都。
得知一隊太平軍朝自己殺來,四川總督駱秉章以為是石達開的主力來了,立即命令各地清軍對賴裕新部進行圍追堵截。
但由于參與圍剿的清軍來自湘軍、楚軍、川軍等多個派系,缺乏統一指揮。因而賴裕新很輕松的便率部沖出了包圍圈。
突破清軍包圍之后,賴裕新又分兵兩路,死死得將川西清軍扛在了自己身上。
就這樣,川西清軍被賴裕新牽制,川東清軍被李福猷牽制,清軍的川南防線空虛,石達開趁機率部渡過金沙江,走小路奔向大渡河,也順利進入四川。
可是,就在一切都看似很順利時,賴裕新卻在越西遭遇土司襲擊而死。賴裕新死后,其余部復推唐日榮、楊遠富為首領,繼續征戰,但影響力已經大不如前。
此時,駱秉章也摸清了虛實,他不再理會李福猷和賴裕新余部,集中全力對付石達開。
而由于三支部隊相隔甚遠,失去了聯絡,石達開也只得單獨應戰駱秉章
1863年5月3日,石達開設伏于安寧河邊,一舉殲滅來自寧遠(西昌) 的幾千名清軍。
這一次勝仗,讓石達開產生了輕敵冒進的想法,這也為他后來的覆滅埋下了禍根。
隨后的幾天,石達開下令向成都進軍。
在選擇進軍線路時,有人建議石達開走大路,也就是沿大涼山,經越雋、海棠,到大渡河畔的大樹堡,由此渡河,東走峨眉、樂山到成都。
石達開認為這條線路的路程太長,加之此前賴裕新入川時,已經走過了,現在循著舊路走,清軍必然有準備。
拒絕了走大路的建議,石達開下令走小路,即由寧遠北上,經冕寧、大橋、鐵宰宰,到大渡河南岸的紫打地,由此渡河,經天全、雅安,直向成都。
走小路,有路程短,清軍防御空虛的優勢。
但也有劣勢,那就是小路沿途要經過彝族聚居地。而彝人無論是對清政府,還是對太平軍,態度都不友好。
為了讓彝人讓開大道,石達開派人給當地的彝族土司送禮,并得到讓道承諾。
但是,花錢買來的承諾,向來就不靠譜。
因為石達開可以行賄,清軍自然也可以。
后來,在清政府的重金賄賂下,彝族土司瞬間反水,處處與石達開為難,不僅派人將渡船撤走,還出兵協助清軍作戰。
5月14日,石達開在不知彝人反水的情況下,率軍到達大渡河南岸的紫打地。
紫打地的位置,有人說是在今天的安順場。也有人認為不是,實際應該在距離安順場幾里外的某個地方。
不管在哪里吧,我們只要看看今天安順場地區的衛星圖就不難發現,大渡河流經的這一帶,都是形勢險仄的兵家難以回旋之地。
石達開率四萬太平軍進駐于此后,他最佳的選擇是趕緊走。多停留一天就多一分危險。實際上,石達開起初也并未遭遇渡河方面的困難。
堵截他的清軍未到,離他至少有三天的路程。
所謂后來發生的山洪暴發,也只有短短兩天。
更多的時候,大渡河是風平浪靜的,并不難渡過去。
也就是說,只要石達開下定決心,他是可以過河的。而以當時的形勢而言,只要他能率軍進入川西平原,勝負猶未可知。
但是,由于輕敵等種種原因,石達開在清軍到來之前,未能及時指揮部隊渡過大渡河。以致所部受到清軍和當地土司部隊的層層包圍。
5月21日至6月8日,面對圍困,石達開指揮部隊連續幾次發動搶渡作戰,均以失敗告終。
其部四萬人也因為連番戰敗,驟減至一萬多人。
6月9日,見石達開窮途末路,清軍發動進攻,石達開指揮部隊英勇作戰,但因為糧草早就耗盡了,將士們都是餓著肚子作戰,體力不支,因而未能守住防線,最后只得進行突圍。
在突圍期間,彝族土司王應元、嶺承恩利用熟悉形勢的優勢,指揮彝兵登上山嶺,用木石滾擊,打死打傷太平軍甚多。
到了6月10日,石達開身邊僅剩六千多人,
為了免受折磨,當天晚上,石達開的五個妻子抱持兩個幼子,攜手投河自殺。
面對妻離子散,部眾行將瓦解的慘痛一幕,石達開悔恨不已。為了保住部下性命,石達開決定投降,向駱秉章提出“舍命以全三軍”的請求。
6月11日,石達開攜五名親信走入清營。當天,他對余部下達剃發令,并讓所有人將所造船筏打碎,槍炮、刀矛盡棄河中。
6月下旬,石達開被押解到成都,駱秉章和成都將軍崇實親自對其展開審訊。
據當時參加審訊的湘軍將領劉蓉回憶,石達開在審訊期間,盤膝而坐,不亢不卑,不作搖尾乞憐之語,梟桀堅強之氣溢于顏面。
崇實和駱秉章本想給石達開一個下馬威,結果卻觸了霉頭,一個被石達開懟得氣沮語塞,淪為同僚笑柄。一個則是屢屢語塞,不知該如何回懟。
石達開如此表現,清廷自然容不下他。
6月25日,石達開被凌遲處死于成都。
據說行刑時,石達開神色怡然,靠強大的意志力強忍著疼痛,始終沒有喊叫。
石達開死后,清軍將被俘的六千多太平軍分為兩部。一部約兩千精壯關押于大樹堡關帝廟。這些人后來被清軍全部屠殺。
另一部約四千名老弱病殘被清軍遣散。但在遣散途中,這些人多被殺戮,沒被殺害的,也多被當地的奴隸主掠奪為奴。
石達開離開天京后,雖然與洪秀全的聯動不多。但他的存在,天然就能減輕天京方面的軍事壓力。而當他死后,清軍在西南沒了威脅,便可以全力對付太平天國。
太平天國運動也因此走向了末路。
關于我們| 聯系方式| 版權聲明| 供稿服務| 友情鏈接
咕嚕網 www.fyuntv.cn 版權所有,未經書面授權禁止使用
Copyright©2008-2023 By All Rights Reserved 皖ICP備2022009963號-10
聯系我們: 39 60 29 14 2@qq.com